文评《僧侣与哲学家的对白》——系列之二
2017-03-10 16:23:19
(接上文) 四、关于迷信的问题 哲学家: 佛教在西方的形象非常正面,它一直被视为一种纯粹而直接的教义,可以被接受。但一旦来到亚洲,就会被震撼,因为佛教的方式充其量只能被称为迷信:写满经文的旗子、法轮、相信轮回……我那天看到的那个三岁小孩,又号称是什么转世灵童。这是怎么回事?
僧侣: 对于许多宗教而言,意识持续到死亡之后是一个不争的事实。在佛教,证据来自一些人的经验。佛教所谓的轮回,绝对不是某种“个体”附在另外一个个体上,也不是心灵的转换,因为没有所谓的灵魂。通过许多次转世所留下来的并不是一个“人”的身份,而是一种被培养出来的意识流。
至于经幡和法轮,并不是迷信,只是反映佛教有各种丰富的方式,来提醒我们对心的觉察性。风吹动的经文旗、油灯的火、热气转动的法轮、刻上咒语的石头,我们所作所为,自然界的每一种元素,都可以刺激我们从内在祈祷,激励我们的利他念头。“不论吹过这经幡的风吹向哪里,愿它所碰触的所有众生,能从他们的痛苦中得到解脱;愿他们能经验快乐以及快乐的因”。
哲学家: 到底什么是咒语?
僧侣: 咒语的意思是“保护着心的东西”——不是害怕心会遭遇什么灾难,而是担心心会被干扰,会混乱。念诵能够帮助我们让心的表层运动平息下来,让我们更清楚地看到表层下的本质。
评: 无论东方还是西方,谈到“教”、宗教,总会与一些仪式、教义等联系起来,但这些毕竟是“表象”。就像我不喜欢谈“佛教”,而是只说“佛”或“佛学”,因为佛的概念远超过所有宗教或哲学范畴。这些表象说成“迷信”也不为过;但佛学的深意不在佛像、祈福或经文咒语本身。若说“不可说”,并非“不能说”,而是“人类语言难以表达”。若学佛者只执着表象——念多少佛号、读多少佛经、叩多少头——皆是徒劳,与“佛”无涉。
18岁那年,我突然明白“悟”是“体察自我的内心”,这与“证悟”的含义相近。
五、关于转世问题 哲学家: 关于转世的问题你一直强调是一些人的经验,也有很多有趣的故事,但这都不是证明。
僧侣: 佛法中,有三种条件使一句话成立:直接经历、不可推翻的演绎以及值得信赖的论证。我们所谈论的不是神迹,而是许多世纪以来许多喇嘛共同经历的内在经验。
哲学家: 我不认为他们可以欺骗我们,但那些可能都是幻象。一个人可以完全诚恳,一辈子没有想要欺骗别人,但还是可能会看到幻象。
僧侣: 轮回的存在是唯一能够证明非物质性意识的事实,即意识的连续性。我曾在小茅屋静坐时想起童年杀害的动物,悔意与错愕交织。当我找到康居仁波切,未及开口他便问我:“你这辈子杀了多少动物?”他的预知让我自然微笑。
“当信仰离开理性,变成迷信;当信仰背叛理性,更甚之。但当信仰与理性合并时,能防止理性沦为知识游戏。”佛法的信心非盲目信仰,我曾参与寻找转世灵童。两岁半的灵童在长寿仪式中平静加持众人,甚至认出钦哲仁波切的老佣人,令其当场落泪。
评: “轮回”在佛学中虽可说“不重要”,却无法回避。其本质或非科学可验证,但科学依赖实验与逻辑的局限恰在于此。
幼时我困惑:“人终有一死,为何还要活?”此问非关“生命意义”或“来去”,而是对“生”“死”“存在”本质的叩问。如今我愿乐观看待:既生为人,便珍惜此态;若死后仍有“存在”,“轮回”自会揭晓。不因否认轮回而惧死,亦不因相信轮回而求速终——“人身难得”。
关于“咒语”,18岁我曾悟到:“宇宙”倒念即“咒语”。多年后一次濒死体验中,思绪如乱麻回溯,最终却理成完整圆圈。此记忆深刻如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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